晏柳，当朝学问大家晏舒的儿子，不过即将弱冠，肚子里的墨水就已经多到可以教别人了。
厉无归懒洋洋地趴在桌上，一边光明正大打量着晏柳，一边在心里悄悄琢磨仇显之方才告诉他的小道消息。
仇显之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哥，年纪和厉无归相同，是个除了不爱守礼之外，啥都喜欢的纨绔，平日和厉无归也算臭味相投，是厉无归为数不多的几个官二代好友之一。
就在方才，仇显之对厉无归说带他们的老先生病了，最近半个月，侯府里的课都得由晏柳暂代传授。
换先生就换先生吧，横竖从一块老树皮换成一棵刚抽了嫩芽的小树，怎么想都该是件好事，但问题是这棵小树长得实在是太嫩了。
趁晏柳低头翻书的功夫，厉无归歪着头左看右看，愣是没看出来晏柳是个快满二十岁的人。啧啧，就晏柳那小脸长的，别说二十了，说十六也有人信啊。
在定南侯度读书的一共有八个人，除去今早告假的两个，再算上晏柳，在场总共七个人，显然不是只有厉无归这样想的，其他人也是打心底觉着晏柳挑不起大梁，仇显之首当其中，怀疑最甚。
作为这一屋子里学问最好的学生，仇显之心里有疑问，当然就得验证。
厉无归和仇显之是从小玩到大的，转头和仇显之一对上眼，就知道对方心里正在打什么鬼主意，但厉无归抱着看好戏的态度，也没拦，而是兴味盎然地等着看后续发展。
“嗳，小晏先生。”厉无归乐呵呵地等了片刻，果然见仇显之没忍住，扬声问道：“你要教我们，怎么也得先说说你自己读过什么书吧。”
仇显之这一嗓子喊的突然，声调又抑扬顿挫的，大伙儿都被他吓了一跳，纷纷转头去看他，包括晏柳。
仇显之倒也不惧场，迎着这么些人看热闹的目光，悠然自得掐了个兰花指，小脖一扬，模样十分倨傲。
厉无归默然捂眼。
说老实话，厉无归和仇显之一块玩这么久了，确实是打心底认仇显之当兄弟，也是打心底觉得仇显之太娘。
不是长相娘，而是言谈举止娘。你要说长得娘吧，像晏柳这种小脸长的比姑娘还漂亮艳丽点的，一言一行却都很端庄雅正，看着就是个满身书卷气的书生，恰到好处中和掉了他身上那股脂粉气。
仇显之就不同了，仇显之是真的很娘。明明有张看着挺倜傥风流的脸，五官虽不深刻，但也绝对算不上阴柔，可他一张嘴一抬手，却都像唱大戏。
据说仇显之小时候是被当成小姑娘养大的，就因为仇显之的亲姐姐不幸夭折，仇显之他娘受了刺激，时常犯疯病，所以仇显之不得不经常模仿自己亲姐姐的言行，小心仔细安抚着自己亲娘，直到十五岁以后才换回男装。
其实厉无归以前也把仇显之当成过女的来着，甚至还在心里暗自纳闷过，为啥仇显之他娘长的如此貌美温婉，却能生出仇显之这么个身材结实，个头冲天的闺女。
直到仇显之十五岁那年，神清气爽的换回了男装，厉无归被吓了一跳，不由回忆起仇显之往日言行，心里一度以为仇显之和他一样，也是个断袖，还因为怕仇显之对自己有想法，愣是憋了半个月没敢出门，直到亲眼见着仇显之逛妓.院，这才放下心来。
虽说爱穿裙子，但仇显之的确没弯，长得笔直笔直的，而且还经常和厉无归念叨女人的好，试图带厉无归走回水路。
……当然了，仇显之对厉无归没想法，但架不住这俩人总在一块玩，落在外人眼里，外人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。
就比方说现在吧，明明是仇显之自己不服气，想刁难一下晏柳，落在屋里其他几个学生的眼里，就变成仇显之是因为看见厉无归和晏柳多说了两句话，所以才拈酸吃醋，上赶着去找晏柳的茬。
一时间，大伙儿在看过仇显之之后，纷纷再转头看向厉无归，脸上多少都显出点“唯恐天下不乱”的表情。
厉无归是断袖，断得特厉害，断得除了他亲爹亲娘不知道之外，满京城都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