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中不知光阴流逝,朱砚带着三个孩童跋山涉水半日,眼看天色变暗,便打算稍作休整。

    毒瘴之中,灵气不能外泄,无论是修魔还是修道,在这儿,都和寻常人无异。好在三个孩童虽然年纪不大,但毕竟也是自幼修行,身强体壮,翻山越岭也只是稍有喘息,反而是折了一条腿的朱砚有诸多不便。

    魔教众人甚少进入南麓山脉,对这儿的了解甚少,朱砚担心入夜之后贸然赶路会惹得什么禁忌,便让三个孩子先行休息,他自己一边守夜,一边想法子解决断腿问题。

    朱砚修行的长生卷包括炼体与制毒,炼体部分功法本身只有寥寥千百字,众人修行更多靠的是本身的理解与前辈传授的经验。

    在他的记忆里,门派里的炼体本质上是通过灵力调动人体内的器官组织,实现增强肌肉骨骼的力量,至于三头六臂等本事,都是靠着前辈一代又一代的摸索传承下来,也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的失败和改进,属于非常原始的口耳相传的经验传承。

    作为一个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青年,朱砚对于人体的组织与构成其实远超这个世界修道之人,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做更多大胆的尝试。

    比如伤口愈合。

    此前长生卷的功法,也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,但属于暴力地将伤口包裹上灵力,然后等待其加速恢复。整个过程不但耗费大量灵力,效率也并不高。

    而朱砚其实很清楚整个伤口愈合的生理过程,他打算利用自身体内的灵气调动体内的细胞与组织,这样既不会外泄灵气,也能伤口愈合。

    他左腿断口处缠绕的业障经过一天的消磨,已经全然消散,他闭眼内视。此前身体原主内视之时,只能看到体内重要器官与灵力运行的轨迹,而在朱砚还魂之后,或许是增加了对人体结构的认知,他能清楚地看到体内纵横交错的血管与神经,集中注意力甚至能够分辨出血管内急速湍流的各种血细胞。

    唯一与前世在显微镜下看到的不同之处在于,朱砚发现体内的每一个细胞,都附着着无形的灵力。在长生卷功法的加持下,他能够指挥这些被灵气依附的细胞进行运动、生长与死亡。

    他逐渐将注意力投入到左腿断骨之处,在长生卷功法的引导下,仿佛有一只只无形的小手,引导着断骨两端的成骨细胞增殖、生长,直至合二为一,他又引导着新生的血管、神经重新在断端生长。

    整个过程持续了接近一刻钟的时间,等朱砚退出内视,他左腿的骨折已经完全愈合,体内的灵力才将将消耗一成左右。

    按照原主的记忆,这样的本事即便是在长生堂中也是少见的。念及至此,朱砚不禁洋洋得意。

    他所不清楚的是,长生堂的门人,不单单是缺乏对于人体生理过程的了解,更是缺乏像朱砚一样,能够在细胞层面操纵灵力的精细能力。

    他站起来,走了两步,又左脚单脚跳了一会儿,确定无碍之后,回头看看三小只。却发现除了小胖妞柳思悠憨憨大睡、嚷嚷着鸡腿之类的梦话,另外两人都没有入睡。小夫子许尚儒坐在垫屁股的树叶上,头一点一点打着瞌睡,小少年程载物则是躺在自己的竹篓边上,睁着眼翻来覆去。

    朱砚走过去,拍了拍许尚儒的小脑袋,问道:“小夫子怎么不睡觉呀?”

    “小夫子……是谁?”许尚儒有点迷迷瞪瞪:“砚哥哥是在叫我吗?”

    “不是你还有谁?”朱砚笑着问他:“怎么不躺下睡觉?”

    许尚儒低头声若蚊蝇地嘟囔了一句:“地上……脏……”

    朱砚哑然失笑。

    他早就注意到许尚儒一路来无论条件多艰苦,都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,没想到还真的是个小小洁癖。

    他解下自己的外套,铺在地面上,将许尚儒抱在上面,说道:“喏,睡在砚哥哥的衣服上吧。”

    许尚儒许是困极了,都没有矜持一下,躺下没一会儿,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