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天赐臊眉耷眼坐下，掏出小刀修指甲，抠抠索索好一会儿，吹吹指甲缝，这才拿定主意，卟啦卟啦一通解释。
“京城那边说的再多你也不明白，这回出事真不怨我，是他们做的太过火，我没跟脚，干脆出来避避风头，你放心，绝对不会出问题。”
明澈又把关键处询问一回，对这个小舅多了些认识，一无是处还不至于，毕竟蠢货不配混勋贵圈儿。
王天赐是个官二代京油子，从小跟着勋贵子弟厮混，这些浮浪子都是勋贵家拿不出手的货色，人生只剩下吃喝玩乐，王天赐混迹其中，养成一身恶习。
老母见他屡教不改，让两兄弟分家，这货家产败光有些慌，好在狐朋狗友给力，先在巡捕营弄个编制，接着混进管理力士的中后亲军所。
陆太尉是皇帝奶兄弟，坐拥十万锦衣缇骑，有带俸挂名、有实任管事、有随侍、有仪仗，名目繁多。
王天赐属北镇抚司直辖特务，专一侦察不轨、妖言、人命、强盗等事，此类人都是专门挑选的亡命无赖，目的便是利于密缉暗访不法。
这厮跟着挂名锦衣卫散官的勋贵子弟，借口巡查不法，在庙观讹诈僧道，调戏姑子，闹得乌烟瘴气，被礼部有司告了一状，吓得逃之夭夭。
出京前砸锅卖铁，银子加上他哥的面子，千户答应帮他留缺，有点停薪留职的赶脚，当然，若是掌管法纪的南镇抚司过来寻他，那就得自认倒霉。
“你脚底抹油，同伙不会把黑锅扔给你？”明澈问他。
“不会，嘿嘿，那个牵涉，咳，这个锅太大，不是我能顶的，你放心，估计闹不大，京里水深着呢，我们才是圣上心腹，那些骗吃骗喝的秃驴杂毛算啥东西。”
王天赐出来看看两边隔壁，幺娘还没回来，王小旗屋里坐了几个士卒，在向火吹牛皮。
关上门小声道：“我说的话你不能漏出去，皇上虽然还在打蘸炼丹，其实对那些道士已经看明白，这些年仙长们来来去去，除了驾鹤的邵真人，如今这个陶真人，其余难得好下场。”
抬抬眉梢，“抛尸喂狗的都有，所以我们才敢去找他们弄些花销。”
明澈心下恍然，这世上没有一个傻子，嘉靖进化了，从新手小白磨炼成高级玩家，仙路渺茫，长生路远，只要有一丝希望，车是刹不住的，不滑向深渊不罢休。
“你能谋缺做事，可见已经悔改，最好是写信回去问下，锦衣校尉虽然不咋滴，但这是世袭的金饭碗，将来成家立业，留给孩子也好。”
明澈张张嘴，干涩的吐出母亲二字，“咳，不知道这些话你对母亲大人说过没有，她对你甚是关爱，不然也不会再三对我说起你的事，你不要再胡混。
京师若是无事，你就回去，我给你凑些本金，把铺子开起来，血浓于水，我手下没人，不靠你又能指靠谁呢？”
王天赐接过牙牌，眼睛有些发红，狠狠的点点头，“你歇着吧。”出去关上门，踏雪而去。
明澈揉揉脸上肌肉，望着烛火呆坐，他看上王天赐的人脉，母亲二字到底还是喊了出来。
男儿当志存高远，为了科举、为了造福苍生，他上限定的比较高，这样不停的努力下去，下限难免被挖成无底洞。
嗯，付尔泰说过，完美是优秀的敌人，苛求自身完美是不对滴，做人难，做好人更难，做个优秀的好人难上加难，路漫漫其修远，我还得上下求索。
······
雪是早上停的，天气反而更冷，不见太阳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