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张瑾梳洗好照常端水进东屋。放到脸盆架上后转身发现男人抱着双臂缩在角落,浑身颤抖。紧走几步看到他满头大汗,上身的T恤完全浸透,浑身好似水洗一般。

    “别……”

    刚触碰到她的手,男人急切的往后缩。惊慌失措的小声呢喃,那急切躲避的样子,好似生怕她动手。张瑾只好站在炕沿不动,语气尽量轻缓。

    “别怕,别怕,我是张瑾啊,你忘记了吗。给你换药给你做饭的那个人。”

    是想起什么了,触动了心底的恐惧?还是脑子损伤,造成了后遗症?自醒来后这人表现的很胆怯,张瑾一时不敢大意,一边安慰一边仔细观察他的反应。

    听到她轻声细语的安抚,男人慢慢抬起头来,呆滞恐惧的眼眸渐渐聚焦,在看清她后好似松了口气,一屁股坐到了炕上,身上的颤抖也慢慢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了,是想起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“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……师傅不许我出去,说他们看到我和他一样会杀了我。”说着,他双腿颤抖了一下。“我没走远,只是在外头摘果子,我好饿……我没乱跑,别打我。”

    信息不算明确,张瑾一时间无法判断这是真实还是幻境。大脑受损,莫非让他一夜间回到了儿时?所受过的伤害一一浮现,几岁的孩子一般害怕恐惧,无力应对。

    “别怕。你已经长大了,他们欺负不了你。别害怕……”

    软语安慰一阵,男人终于平静下来。抬起头用那双带泪的迷蒙大眼睛望着她,磨磨蹭蹭来到她旁边,伸手拉住她的衣袖。

    “我听话,你别打我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不打。”

    简单的话语,温润的目光。男人一下子从恐惧的梦魇中出来,眼眸重又变得清亮,冲她讨好的笑笑。本来是想钻她怀里的,忽然发现两人的身形差距,转而伸手将她搂进自己怀里。好似抱着什么宝贝,双臂紧紧的恨不能将她嵌入骨肉。

    张瑾明白心理伤害,尤其幼儿期的伤害对一个人影响有多大,此时也不反驳,如对小孩子一般,伸手摸摸他光滑的发丝,笑笑拿起一旁的梳子。

    “还想起什么了?比如你叫什么,今年几岁?”

    虽然不想勾起他不好的回忆,可是这些事情不是不提就可以当没发生的。趁着他心智回到小时候,温暖的环境也许能抚化他心底的梦魇。

    “阿影……”

    “……还有吗?比如你家在哪儿,家里还有什么人?”

    男人咬着嘴唇好似在思考,等她帮人绑好头发,他冲她摇摇头,眼眸中写着抱歉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,慢慢想,等你身上的伤恢复,也许你就想起来了。到时候我送你回家,和家人团聚。”

    “不要。”原本很放松的男人忽然紧张的抓紧她的衣袖,“别送我,我不走。我不回家。”

    家里有洪水猛兽吗?让你这么害怕。对着心智不全的人,张瑾万分耐心。伸手摸摸他脑袋安慰。

    “好,不回家。”